【叶蓝】百川东到海01
◎相信我，很甜的。
01.
那是一个仲夏的傍晚。
晚风撩起少年的头发，一大团粉色的云彩从空中飘过去。天空由发白的浅蓝慢慢过度到藏青，尽头有星星在闪。
那是蓝河认识叶修的第七年。
那是叶修和蓝河失去联系的第三个年头。
这家医院被簇拥在一片老旧的居民楼中间，偶然有车辆经过，惊起一大片鸽子掠过窗外。
蓝河卡着医院下班的点冲进大门，大厅里的灯坏了一直断断续续地闪。他推门时动静太大，引起一些人侧目。
蓝河一路说着“对不起”，从寥寥无几的患者家属边擦身过小跑到咨询窗口，脚步在空旷的大厅内一下一下地响。他的着装再平常不过，一件简洁到极致的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单肩背的帆布包，让他看起来像个未经世事的大学生。
“您好，请问可不可以……”
“下班了啊。”窗口内坐着的工作人员正和别人聊着天，不耐烦地挥挥手。
“可是……”
“唉，人家小孩兴许有什么急事儿，你给查一下不就完了吗，又不费时间。”另外一人靠在一边墙上，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在喘着气的蓝河。
“哎好吧。”那工作人员把椅子转过来，问：“查什么啊？”
“麻烦了。”蓝河来不及吐槽自己居然这么显嫩，双手撑在柜台上：“我想查一个人，叫叶修，或者叶秋也有可能，前几年应该在这里住院的。”
“叶修……”工作人员把名字输进去：“是有这个人。外科二病区，62床，在一号楼五楼。”
“谢谢！”蓝河转身就跑，看着直达电梯刚刚上去，一咬牙决定走楼梯上去。他跑得飞快，沉重的帆布包塞满了书和笔记，左摇右晃。
“哎！你等等！”那工作人员站起身来，在柜台后喊他：“那人在三年前就……”
没有人回答。
“哎，你还在查叶修的消息吗。”笔言飞把一串烤串放到炭炉的铁架上。
“对啊。”听到叶修的名字，蓝河的心跳骤然快了一拍，随即装作心不在焉地掩饰道。
“一点消息都没有？”春易老问。
“没。”蓝河苦笑一声，盯着烧烤棚顶上挂着的灯泡：“他要是真不想跟我联系，哪能让我查到。”
春易老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蓝河问。
“和叶修一届的黄少天学长。”春易老迟疑了一下：“现在在市三院工作。”
“前两天他去一家小医院考察的时候，偶然看到大厅的滚动屏幕上有叶修的名字。”
蓝河霍然站起身来：“真的？！”
“嗯。”春易老像是早料到他这个反应：“不过那医院太小了，又不正规，屏幕上放的病患名单还是几年前的，冒名顶替的违规操作的也不少……”他看了看蓝河阴晴不定的脸色，终究是没有说下去，递给蓝河一张纸条：“这是地址。”
“……谢谢。”蓝河说。
心血管呼吸内科。
普外科。
康复科。
骨科。
内科一病区。
蓝河绕过一个一个楼梯转角，跑过昏暗的走廊。一扇扇门里面透出惨白的灯光和些许颓废气息。有患者家属端着水盆从水房出来，被蓝河撞得一个趔趄。
“好歹注意点啊！赶着去投胎吗？”那人气得大骂。
蓝河边跑边对那人双手合十作个揖。
虽然知道消息的极不准确，可蓝河还是一天没有听讲。强迫自己没有缺课熬完了一天，蓝河在一放学就冲出教室，骑上车就往医院跑。
一出门就是热浪一阵一阵地袭来，蓝河的身上微微出了些汗，这反而让他冷静下来一些。
叶修住院了。
不会吧？
他为什么住院？他身体那么好，备考时连吃好几天泡面也没事。
可他也确实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最精湛的厨艺是在面里磕荷包蛋。
他病得严重吗？有人照顾他吗？和家里和好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他住在这样的小医院，是不是过得不好？
胡思乱想着，快到地方了蓝河才忽然醒悟——叶修想看见自己吗？
他会生气吧，可能会装作不认识，或者是嘲讽自己两句。那都没关系，反正自己这么多年想要的只是见他一面。
可是见到了又能说什么呢？
他慢慢地停在路边，甚至产生了回去的念头。可自从昨天听到那一点消息，哪怕明知很有可能是假消息，蓝河还是不愿意放弃。
这么多年的思念纠集成了种子，今天终于开出花来。根部扎进蓝河心上的裂缝，疼得人眼眶发酸。
外科。
蓝河左右巡视，刚才一阵疾跑累得够呛，现在还大喘着气。
走廊上空空荡荡，屋顶上挂着牌子：无烟单位，禁止喧哗。
不抽烟不说话，那叶修大概会憋死吧。蓝河想。
很快他找到了62号病房，房间里开着灯，蓝河小心翼翼地靠在门上，从房门上的玻璃处慢慢往里面窥视。
两张床上都有人。
可叶修不在。
一阵喜悦掠过头脑，可更多的是惊惶和恐慌盘踞不去。叶修不在可能是出院了，身体没事这是最好；可能是换病床了，可以再找；也可能是……
可能是他换了个地方长眠。
一阵疼痛直穿过蓝河的心脏，他蹲下来缩成一团，冷汗浸透了衬衫。
他稳住身形，走向本层的护士站。小护士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问：“你还好吧？”
“我没事。”蓝河勉强微笑，说：“请问您能不能……”
小护士输入叶修的名字，却显示出来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病历。她一边翻找一边嘟囔：“这都多少年没更新过了，管理乱七八糟，什么病区的都混一起……”
蓝河用指甲大力掐着掌心，手撑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
“啊，找到了。”小护士把显示屏转给蓝河看：“是他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叶修带着嘲讽笑容的虚胖脸。
其次是下面的介绍：
已死亡。
时间三年前。
蓝河眼前一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他闭上眼睛。
那是蓝河认识叶修的第七年。
那是他们失去联系的第三年。
——tbc
相信我，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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