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而茗者

你好。

【维勇】找到你了

×日常小甜饼

     维克托找不到胜生勇利了。
     事实上上一秒钟他还和胜生勇利并肩走在这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看到小巷子里有躲起来接吻的情侣于是以此为题,在勇利耳边说了句促狭的情话——我们也去试试吧,在闹市中躲起来干些少儿不宜的坏事肯定很刺激——不出意外勇利的耳朵红透了——然后有游街的艺人队伍表演着走过来,张灯结彩五光十色,大家都在赞叹拍照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胜生勇利就在欢呼声中不见了身影。
     应该买一条长点的红色围巾把两个人系在一起就好了。维克托抓着头发烦躁地想。偏偏胜生勇利的手机还落在了车里,当时他要回去拿,还是自己建议“反正就我们两个人而且一直都在一起”,勇利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真糟糕。
    实际上是维克托想要以此为借口一直抓着勇利的手,可总是不出半步就被甩开了——这个亚洲青年很容易害羞。维克托只好悄悄地把手塞到胜生勇利的大衣口袋里,在勇利把手放进来的时候轻轻地挠一挠他的掌心或者捏捏指尖,会发现胜生勇利把头侧到一边用手挡住脸,刘海自然地垂下来,好像真的是在观察路两边的小吃一样。
     然后胜生勇利在因为维克托的小动作神思不定的时候撞到了推手推车的工作人员,站立不稳之际维克托就顺理成章地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小心一点啊”——“维克托!我自己能站住……”——后面这句当然是小小声的。维克托朝工作人员点头说抱歉,然后顺手掐了把胜生勇利的腰,不出意外看到勇利的耳朵又泛红了,怨念地望着维克托的眼睛里都是跳跃浮动的光,好像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几分钟之后,胜生勇利就不见了。
     他能去哪儿呢?毕竟地球就这么大,而胜生勇利的世界,全是维克托的身影。

     胜生勇利找不到维克托了。
     游街的艺人队伍过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多心思看,心情仍然保持在维克托附在自己耳边说话时的紧张感。那一瞬间自己注意到街边有架起竹木架子卖面具的小贩,想着戴上这个吓吓维克托一定很有意思就买了一个,结果转头就没找到维克托。
     胜生勇利顺手把狐狸的面具戴在头顶上,手机忘在了车里钥匙在维克托那所以也没办法回去拿,只好随着人潮的方向一点一点地缓缓移动,一边四处扫视着有没有那个银白头发的耀眼的人。他在哪里都是闪亮的,就算是在一片海浪般的光芒中。
     浮光掠影的暖意中他开始回忆今天来这里的原因。自己和维克托都早已经退役,尤里也结束了他新的一个赛季并满载而归,于是非常宽容地给两位为后人辛苦操劳的教练补了一个蜜月尽管他们还没正式结婚,并告诉他们在把他们这辈子的恩爱秀完之前不用回来。
     维克托和胜生勇利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他们去瑞士看花田去北京吃火锅去巴塞罗那那家珠宝店重新定了一对结婚戒指,最后还是回到日本给家里的温泉旅店帮忙。看着穿着浴衣的维克托搬着一大箱子啤酒跑来跑去,心底偶尔泛起的不真实感也在像泡沫一样一点一点地消失——他们开始互相给对方最大的包容最大的谅解,开始在一切可能的时机给对方说我爱你我也是,开始在应酬时不着痕迹地替对方挡酒,开始在早起时帮对方挤好牙膏煎个鸡蛋放在桌上……不像胜生勇利二十三岁时生怕维克托随时会离开的小心翼翼,维克托和勇利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紧密联系。
     你最喜欢的那个人,他也最喜欢你。每天醒来就躺在你的身边对你说早安,陪你坐本来不习惯的经济舱一次次飞跃大洋,在你受伤时扶着你在医院跑上跑下地检查,在晴朗的天气下会拉着你的手去海边吹风去公园放风筝,在寒冷的冬季把你裹进他的被子里,在每个梦魇失眠的深夜让你靠在他暖和的胸口,抚摸着你的脑袋一遍一遍地说,别怕,我在这,我哪儿也不去,我一直在这陪着你……窗外的霓虹灯闪烁不息,而寂静的房间中,只有他一片冰蓝色的目光。
     这种幸福感像是枯木逢春一般,使两个人的生活都重新复苏。
     胜生勇利这样想着穿梭在蒸腾着喜悦的人群中,在那以后怎么样了来着?因为过不久就要回去俄罗斯,父母更多的是把他们推出家门让他们好好享受假期而不是在家帮忙,但是胜生勇利和维克托都是事业心极强的人,而且勇利的故乡对他们也确实没有什么神秘感。闲逛了半天最后维克托和勇利还是心照不宣地走到了冰场的门口,推门进去见到的是惊讶的优子,还有休息室里成排的柜子和熟悉的泛着光的冰面。
     回到冰面好像才回到了真正的故乡一样。维克托和胜生勇利都有这样的感觉。胜生勇利因为维克托爱上了滑冰,维克托因为滑冰爱上了胜生勇利,这么看他们简直是天作之合。傍晚昏暗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胜生勇利看到维克托银白色的头发都泛着金光,好像和十几年前胜生勇利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他时并没有变化,都是耀眼的闪光的夺目的摄人心魄的——即使维克托如今已经没办法完全无失误地完成一套曲子,胜生勇利也没办法再成功完成哪怕是一个四周跳——饶是他体力过人也不行——这时胜生勇利仍然想要再一次感谢自己那么多年的固执和挣扎,是他们给了自己如今传奇谢幕后的孤独与从容,还有维克托一生的陪伴。
     哦,那现在自己在哪儿来着?胜生勇利抬头,入目是一片开阔的广场,一棵合抱之木伫立在广场的中央,枝桠横斜地质问着藏青的天空,在周围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最细嫩的分支上萌发了几片幼小的新芽。树根旁有一条古铜色的长椅,胜生勇利在上面坐下,心想在这里等的话应该还算显眼吧……维克托能找到吗?
     真是的,像走丢的小孩子一样。在喧闹温暖的市集中,胜生勇利很快开始迷迷糊糊。

     他到底去哪了呢?
     维克托几乎把市集逛了十几遍,目前仍然在左顾右盼着。停车场那边也找了,完全没有胜生勇利的身影。这个小男孩又在准备什么惊喜给自己吗?维克托总是忍不住把胜生勇利仍然看做那个冰场上气场全开的青年人,即使他们都不复年轻了。
     那天从冰场回来以后勇利的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顺口一问他们去了哪里结果全家勃然大怒,跑来看望难得一见的勇利的美奈子尤为生气:“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要练习的?复出滑双人滑吗?给尤里这样的新人留点空间行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胜生勇利摆着手解释——“我们就是出于爱好……”——况且尤里根本不需要前辈的谦让,他的才华会自觉地把前辈赶尽杀绝给自己留出空位。
     “那也不能在假期训练啊,你们以后很可能被压榨剥削地当教练到雅科夫那个年纪,这以后的几十年你们都会一起和花样滑冰捆绑在一块……”美奈子义正词严地敲着桌面,可胜生勇利和维克托完全意不在此,甚至听到美奈子的话时他们的眼睛一起亮了亮——看上去真的很棒对不对?他们有毕生追求的事业,两个人的名字甚至还会被一辈子捆绑在一起——这是怎样的一种独占欲和拥有的满足感啊。但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只不过维克托伸出食指悄悄划了划胜生勇利的手背,后者脸一红把手飞快地抽了回去——和今晚一样。
     满屋的人当然也都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大家齐齐叹了口气,开始解决自己的晚饭。胜生勇利没反应过来这场批斗这么快就结束了,四周看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只好满脸通红地低下头拿起筷子。
     维克托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然第二天维克托和胜生勇利还是被家人半强制性地塞了张祭典的传单,并强硬要求他们晚上必须去参加这个活动,以及扣留他们的滑冰器材。维克托和勇利相视一笑,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怎么拼命呀……当然是和他们没退役时相比。晚上他们还是认命地去了这个祭典,没想到场面出乎意料地热闹,然后勇利就走丢了。
     我的勇利到底去哪儿了?维克托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边又忍不住地焦躁不安。会不会找不到自己已经提早回家了?不可能,回家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被人贩子拐走了?什么呀这都是……他漫无目的地穿梭在越来越少的游客中,月亮挂在天空正中央时路边终于只剩下三五成群的稀疏少年,酒家挂起的朱红色灯笼也一盏一盏熄灭。维克托看着脚下参差石砖拼成的小路,心里胡乱地想着如果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话……
     他看到了胜生勇利。
     勇利仍然在那条古铜色的长椅上,背靠树干已经睡得很熟。被枝叶剪得破碎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狐狸的面具好像是在微笑——“你看你急什么呀,他不就在这儿吗。”——维克托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早就知道他哪儿也不会去,反正自己总能找得到他,那急什么呢?反正两个人还有整整几十年一辈子的时光。随着维克托的走近胜生勇利也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意思,刚好维克托也没想叫醒他。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太多的宿醉,太多的梦魇占据了他们的夜晚,使维克托几乎忘了胜生勇利毫无防备时会露出的孩子般的睡颜。
     “找到你了。”维克托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把勇利和月光一样冰凉的手握进自己的手中:“终于找到你了。”
     他把头靠在胜生勇利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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